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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梦(连载之三)

作者:丹 琳 · 2006-10-10 来源:凯风网
  三  天安门广场见闻

  我怀着死了就是“圆满”的“壮志”,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心,随着人流来到了我曾经多次流下了激动泪水的天安门。上小学的时候,我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曾无数次地神游我心中的圣地。十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到天安门前,仰望那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泪水像决了堤的江水滚滚而下。仰望雄伟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我的心灵经历了一次庄严的洗礼。然而,这一次,我却是来向人民英雄纪念碑示威,向庄严的五星红旗挑战。想到这里,我的腿不禁颤抖起来,心头愧意翻涌。然而,怕被“淘汰”、怕被“销毁”的恐惧很快攫住了我的心,“圆满飞升”的幻想,进入“天国世界”的美妙憧憬立刻使我仅有的一点正义感消失殆尽。我对自己说:在这紧要关头,我决不能有怕心。要“铲除”怕心,决不能有常人的情!我一定要打出条幅,过好这一关,决不能错过这次“圆满”的机会。

  那天,是2000年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1周年的日子。天安门广场人流如织,中外游客摩肩接踵,男女老幼衬着鲜花美景,构成了一幅和谐的人间乐图。我挤在这人流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以便在没有警察的地方打出我的条幅。正在这时,人群突然骚乱起来,我抬头望去,只见天安门广场中心,几个“法轮功”痴迷者打出了“法轮大法好”、“法轮大法是正法”、“真善忍”的数米长的条幅,接着就喊起了“法轮大法好”、“还我师父清白”的口号。值勤的警察跑过来劝阻。混在人群里的“法轮功”痴迷者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他们肩并肩,手挽手,对警察形成了包围之势,大声对着警察喊道:“我们是在正法,做的是宇宙中最伟大的事,你们不许阻止!”他们又喊又叫,又拥又挤,游客中的一些老人和孩子被失去理智的“法轮功”痴迷者和涌动的人群踩在了脚下,这些体弱者的呼救声在天安门广场响起。我在人群中奋力地向前挤着,想和自己的同修们站在一起维护“大法”。但因距离较远,人群稠密,无法挤上前去,急得火烧火燎的。人群中一些外国人看见这个场面鼓起掌来。游客们惊呆了,一部分游客仓皇离开天安门广场。警察们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救出被踩在下面的老人孩子,把他们送到安全地带。

  救完人,警察气愤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过这些人手中的条幅:“你们还有一点良知没有?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真善忍’的条幅,却干着残害生命的事情。你们‘真’到哪儿了?‘善’到哪儿了?‘忍’到哪儿了?”警察把这些疯狂的人们带上巡逻的警车。这些人不服,一边反抗,一边喊着“还法轮大法清白”、“还我师父清白”。我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以为这是在做梦,竟然忘记了打条幅的事。只听我身旁的游客愤愤地议论着:“我以前没接触过练‘法轮功’的,我一直以为像他们说的那样是真正的好人。国家取缔‘法轮功’,我还心想:不就练练功、健健身吗,干吗把他们抓起来呢?今天我总算看清他们了。我认识一个练‘法轮功’的,在菜市场看见别人宰鱼,说人家是杀生造业。我看他们拿别人的生命根本不当回事。”另一个游客说:“刚才那一幕真是后怕。要不是警察,今天不出人命才怪呢。那些练‘法轮功’的怎么这么可恶呢!不把他们关起来,真是难解心头之恨!天安门这么神圣的地方,让他们搅得乌烟瘴气,还成什么体统?”一位男同志接过话茬儿:“我看他们是不真不善不忍。今天是国庆节,好不容易来北京玩一趟,碰上这煞风景的事,让人倒胃口。国家对他们处理得太轻了,这些人就应该严厉惩治。”

  他们说的虽然都是事实,但因为我也是个“法轮功”痴迷者,我也是那群疯狂人们中的一员,自然也就站在“法轮功”的立场上,对他们说的话起了反感。我争辩说:“我们练法轮功的真的是好人,国家要是不取缔,我们谁也不会到这儿来。不是我们的错,是国家的错。”他们听了我的话,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一位大姐说道:“如果我今天要是没来天安门亲眼看到这一幕,也许我相信你的话。但现在,你再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如果好人都像你们这样,那世间不就大乱了吗?”我说:“大姐,不是这样……”还没等我说完,大姐的女儿拉起她妈妈说:“事实胜于雄辩。妈,别理她了。”她们转身走了,我大声向她们说道:“你们千万别说法轮功不好。法轮大法是正法,你们一定要记住。心中有对大法不好的一念就会被淘汰的。”大姐的女儿回头不屑一顾地说:“神经病。”旁边的人都用一种嘲笑的眼光望着我。有一位好心的老大爷劝我:“闺女,看你面容很和善,可别跟他们掺和,快回家吧。”

  我当然不能回家,因为我来天安门“正法”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按照“明慧网”上说的,我们有缘得“法”,从上面下来时是和神签了誓约的,不“正法”就是在欺骗神灵。欺骗神灵的罪过真是可怕呀,将在无休止的痛苦中偿还自己所欠下的“业力”。决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修不成“佛道神”,在常人中起码还有福分,至少不会被“淘汰”,不会被“销毁”。所以我必须得把条幅打出来,否则就枉来天安门一趟。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就想在一个地势高、人多,特别是外国人多、又没有警察的地方打出我的条幅。看着刚才被带走的“同修”都完成了“使命”,我不禁着急起来,急急地向人民英雄纪念碑走去。走到纪念碑的下面,我看见了三个小脚老太太正和警察纠缠。其中一个问警察:“国家主席的家在哪儿住?俺要找他。”警察问:“你找国家主席干什么?”老太太说:“俺是大法弟子,他取缔了法轮大法,俺要去向他讲清真相。”警察说:“现在国家主席正在接见外宾,没有时间接见你们。”老太太不屑一顾地说:“他不见俺,等俺修成佛了,俺还不见他呢!俺今天见不了国家主席,就在天安门正法。”警察说:“你们修的什么‘大法’呀!”另一个老太太接道:“就是俺师父讲的《转法轮》,它是宇宙最高的法。”警察笑了笑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才是国家的根本大法,你们师父讲的是什么呀?都是那些封建糟粕。”一个老太太说:“啥粕?俺师父说了,不能随便解释俺师父的话,要用原话,还得说‘师父说怎么怎么’,要么就是盗法行为。俺师父讲的才是最高的法,你要说不好,法正过来你就被销毁了。孩子,人活着谁不图个好啊。三尺头上有神灵,得罪不得啊!”警察哭笑不得,问道:“你们来北京,家里人知道吗?”一个老太太说:“要让家里人知道了,还能出来吗?俺几个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门儿,这是第一次来北京,要不是出来正法,俺可舍不得花这路费。”警察说:“家里找不到你们,不知都急成啥样了,快回家吧。”

  看到老太太的“坚定”劲儿,我再也沉不住气了,打开提包,飞快地掏出条幅,对着人群,举过头顶。行人们用各种不同的目光望着我。人群中夹杂着几个外国人,他们一看我打条幅,高兴地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道:OK!OK!说完又使劲儿地鼓起了掌。我心中觉得终于过了这一“圆满”的关,倍感自豪。在中国人民十分崇敬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我竟然打起了邪教的破旗。现在想起来,干的真是“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干的是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勾当。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才有了今天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共建美好未来的稳定局面。多么神圣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却让我们这样一群狂热无知的邪教徒任意地践踏、玷污。真是愧对先烈,无地自容啊!

  当警察责备我时,我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我干的是宇宙中最伟大的事,比那些先烈伟大多了。你们不过是个常人嘛!”警察气愤地说:“他们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你们是为了谁?为了自己得道成仙,连自己亲人的死活都不管,自私到极点,还谈什么伟大。我真替你脸红!”

  四  讯问过程中的笑话

  因为我的行为严重地触犯了国家法律,损害了祖国的形象,便被民警带到了当地公安分局。路上,我已做好了准备经历严刑拷打的心理准备,苦苦思索着怎样铲除这些“恶魔”。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公安分局。两名警察跟在我后面,让我进了一间屋子,他们向屋里的警察喊道:“小李,又给你送来了一个大仙儿。”小李指着一个凳子说:“你先坐下吧。”我在凳子上坐下来,警察正在对一个老太太问话:“大妈,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老太太说:“俺从宇宙来,叫大法弟子。”警察又问:“你是什么文化程度?”老太太说:“俺打小就是个流氓。”警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也捂着嘴笑起来。警察说:“大妈,不是‘流氓’,是‘文盲’。”老太太:“文盲?俺也不知道啥,反正听人家说啥盲,俺不识字。”警察:“不识字怎么学《转法轮》?”老太太:“别人念的时候,俺听,那也是在学法。不管有文化没文化,修佛只看心性,心诚就行,只要心性高,俺就能修到天国去。”警察又问:“你有没有前科呀?”老太太答:“俺没有,俺这一辈子就嫁过一个老头儿。”弄得警察忍俊不禁。警察说:“好了,大妈,你走吧,以后就不要来北京了,好好在家安度晚年,享两天福吧。”老太太掂起小包袱说:“这垃圾站有啥好享福的?到了天国世界,啥都是金的,想吃什么,玩什么,伸手就来,那才真叫享福呢!”老太太说着,一扭一扭地从屋里走出去。

  接下来,警察开始讯问我了。他和善而平静地看着我说:“看你像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告诉我你从哪来。”

  我说:“我是大法弟子,从宇宙中来。”

  警察:“真是奇怪,你们这些练‘法轮功’的说话一个腔调,做事一个动作。要不人家就说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练‘法轮功’的。有人形象地编了这样一段顺口溜:‘手提塑料兜,两眼直勾勾,脚穿平底儿鞋,行为像小偷。’这李洪志还挺会盗用克隆技术,把你们一个个变成了克隆人。他是怎么强化训练你们的?”

  我赶忙说:“你千万别说我们师父的名字,人叫佛的名字就是在骂佛,那会造业的。业力大了就会被销毁。”

  警察:“如果那样的话,第一个被‘销毁’的就应该是李洪志的母亲,因为李洪志这个名是她起的,她喊李洪志喊得最多。多少人都在叫李洪志的名字,我看都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哎,怎么说你们好呢?李洪志把你们卖了,你们还帮人家数钱。”

  我据理力争:“你千万不能这样说,师父是度我们,不是卖我们。”

  警察:“人家都带着老婆孩子到美国享福去了,你们在这儿摇旗呐喊什么劲儿?”

  我说:“我们师父到美国传法去了,他根本就没有常人的名利情。”

  警察叹了一口气:“没有‘常人’中的‘名利情’,李洪志怎么出国还带着他的老婆女儿和母亲妹妹?看你像个有文化的人,不比那个老太太。李洪志编了这么一套漏洞百出的大杂烩,你怎么竟然相信他的痴人说梦?”

  我立即喝斥道:“不许你污辱我师父。你这是谤佛。谤佛谤法是要下地狱、形神全灭的。‘正邪不分谤天法,十恶之徒等秋风’!”

  警察说:“别拿李洪志恐吓你们的这一套来吓唬我,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如果真有佛的话,也应该是胸怀宽广,能包容不同意见。像李洪志那样,别人叫一声他的名字,或说一句不符合他心愿的话,就让人下地狱,把人‘销毁’、‘形神全灭’,简直比历史上的暴君还残暴。”

  我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你——”

  他没有发怒,依然温和地说:“大姐,想必你也有家有孩子,你忍心抛下他们不管吗?他们要是找不到你,心里该多着急呀!你说出你是哪儿的,我们好及早通知你的家人,好让他们知道你的下落。”

  我想起了“明慧网”上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报地址的话来,又想起李洪志“经文”中所说:对公安人员“可以不搭理他,或采取其他回避方法,不要主动被邪恶带走”的话,想起李洪志的歪诗:“坚修大法心不动,提高层次是根本;考验面前见真性,功成圆满佛道神。”便坚决地说:“大法弟子金刚不破,‘考验面前见真性,’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决不会说出我的地址。”然后,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如雨点一般的拳打脚踢。可奇怪的却是一场和风细雨。他说:“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他指指地上的包:“你自己把东西拿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违禁品。”我拿出包里的东西,他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违禁品,就让我坐到了外面的凳子上。整个讯问过程就这样结束了。我久久地愣在那里,用迷惘的目光凝望着他,这就是“明慧网”上所说的“恶警”吗?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一种亲切感呢?这时,我头脑中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是一个“修炼”的人,怎能对“恶魔”产生情呢?我诚惶诚恐地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感觉,唯恐李洪志不承认我这个“大法弟子”。

  那天,我和许多“法轮功”滋事者关在留置室,我们互相鼓劲,谁也不报姓名,还在那里“练功学法”,不顾中午有人休息,大声地背“经文”。看管我们的警察用商量的口吻说:“你们小点声好不好?既然做‘好人’,就拿出个‘好人’的样子来,不能影响别人休息。”但我们对警察的话置若罔闻。为了“正法”,为了能在各个环境中堂堂正正地“修炼”,根本不顾警察的劝阻,仍旧大声地念着,还无理地要求他们无条件释放我们。后来,各地驻京办前来认人,警察再次问我们的姓名地址时,一位上了岁数的男人说:“我姓李,从宇宙中来,是大法弟子。”紧接着,几位女的也跟着说:“我们都姓李。”我乍一听发蒙了:怎么都姓李?我捅了一下身边那个女“同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神秘地附在我的耳边说:“师父不是姓李么,宇宙中师父的年龄最大。”噢,我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觉得自己“悟性”太差了,赶忙说:“我也姓李。”两个警察用手指着我们,摇着头:“都姓李,都姓李,你们这些人,让人怎么说你们才好呢!”一位警察指着那位男人:“我看李洪志还没你的岁数大,你都认他当爹了,你爹要知道非气死不可。”这位男人说:“你不能那样说。师父说了,宇宙中我师父的年龄最大,连我爹都是师父的孩子。”警察说:“这李洪志搞得你们爹不爹、儿不儿的,败坏人伦。”男人说:“师父说了,生我元神的父母才是我真正的父母。”警察:“真是一派胡言,奇谈怪论。你说你这大老爷们,老婆孩子不管,班不上,该尽的义务也不尽,每天盘着腿合着眼坐在那儿,嘴里哇啦哇啦地念着那咒语,还往北京乱窜,你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我说:“你们才是稀里糊涂地活着,根本不知道人生的真正目的是返本归真。”然后,我们这些人一起大声背起李洪志的“经文”:“‘人无德,天灾人祸;地无德,万物凋落。’你看东北多少座水库都干了,山东的蝗虫成灾,都是因为迫害大法弟子造成的。”警察好笑地说:“自然灾害自古就有,这是正常现象,你们怎么把什么都和‘法轮功’扯在一起呢?你们扯在一起也行,既然你们师父有那么大的神通,是顶大的大佛,是来度人的,那怎么长江发洪水他不给管管呢?中东那边打仗,他怎么也不发功制止啊?”

  后来,一个警察把我叫出去到他的办公室。我一到那里,看见里面坐着很多警察,那是公安分局出于对我们的负责考虑,通知各地驻京办来认人。我进门后那个警察告诉我:“看你还年轻,孩子肯定还小,你就报了姓名,让驻京办把你领回去。”我表面上和善地说:“还是那句话,我是大法弟子,是从宇宙中来。既然我今天遇到你们,咱们就是有缘人。法轮大法是正法,是宇宙最高的法。你们千万别做破坏大法的事。干什么工作不好啊,干吗非当这警察呢?迫害大法弟子会受到神的惩罚。我劝你们一定要善待大法弟子,不然你们会后悔的。我真的是为你们好。”我说得非常真诚,表情大概也非常愚痴。一个警察接过我的话说道:“我们同样也是为了你好。你说的这些话我听多了。看你迷成这个样子,我们心里难受啊!李洪志骗了你们的钱到美国享福去了,你们在这儿为他卖命。李洪志给你们一分钱了?你们吃的谁的,喝的谁的?不都是共产党给你们的吗?”我说:“我们师父到美国传法去了,他做的是最神圣的事,根本没有骗我们,师父给我们的,是不能用常人的语言来形容的,也是常人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师父是多么伟大呀!他为度我们吃了无数的苦,而自己却挨着常人的骂。”我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警察们摇头叹气。一个年轻的警察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怎么就痴迷到这个地步呢?”另一个警察接道:“李洪志这小子真够歪的,把这么多善良的人都弄成了精神颠狂症。”我指着他说:“你要修口。谤佛是要形神全灭的。”警察说:“拿那个话去对照你们自己吧。”

  后来我又回到了留置室,又来了一些各地驻京办的警察,好心地劝我们说出姓名。我们几个死活不肯。因为我们这些人,惊动了各地驻京办无数警察,他们像哄小孩儿似的耐心地询问我们。我们根本不理解他们的好意,就是不肯说真话。没办法,傍晚时分,我们被疏散到几个辖区派出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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