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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业”害死了我的外婆

作者:刘惠娟(口述)郭小琨(整理) · 2014-01-08 来源:凯风网

  外婆叫刘春华,建德市大同镇江头村人,是个淳朴的农家妇女,待人和善,持家有道。爸爸妈妈常年在广东打工,我和弟弟是两个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孩子,虽然父母不在身边,我们没有感受孤单。外婆细心的照顾着我们的生活,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各种点心吃,放学回家灶台里一定有两根还冒着热气的玉米或者两个热乎乎的土鸡蛋,过年时候我们姐弟两人都有一身新衣服,外婆还带着我们去赶镇上的“交流”(指当地农村的冬季物资集会)为我买漂亮的头绳,为弟弟买暖和的棉鞋,村子里的小路上总是洒满着我们祖孙四人幸福的笑声。

  快乐的时光好像总是飞快就过去了。1996年的冬天,村里出现了一阵“大法”热,隔壁的王婶来家里劝说外婆加入“法轮大法”,她对外婆说:“人这辈子的病痛和不幸,都是“业力”造成的。“业力”是前世欠下的债,修炼法轮大法能消除“业力”祛病健身,还能教人做好人,一旦修炼上了更高的层次,就会圆满到天国享福,你的儿子女儿,加上外孙外孙女都会跟着受益”。王婶还送了一本《转法轮》给外婆,天天来为外婆读书,教她一些奇怪的动作。外婆年轻时候又要干农活,又要拉扯两个孩子,伤了身体,年纪大了身体伤痛不断。听说这种“大法”能祛除病痛,还能让全家受益,她便加入了村里的“学法”队伍。

  外婆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困扰她多年的腰疼症状似乎缓解了许多。尝到“修炼”的益处,外婆越来越热衷于练习法轮功,她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四幅“师父”的画像,又买来许多法轮功的书和磁带,时常在家里比划动作,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地,外婆成了家里最勤奋的一个人,早上五点钟就起床出门“练功”,白天就在家看书听磁带。后来,外婆主动邀请村里的“功友”来家里共同“修炼”,他们围成一个圆圈打坐,时不时比出一些奇怪的手势。她跟“功友”们联系的越来越频繁,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心思不再在我和弟弟身上,为了修炼她常常忘记回家烧饭,更别提吃上热乎乎的玉米和鸡蛋了。一次我和弟弟放学回来又没有饭吃,在镇上厂里打工的外公忍无可忍,出去把外婆找了回来,大声问她:“这两个孩子你还管不管了?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你以后是打算跟你师父一起过日子是吧?”外婆听了十分生气,她瞪圆了眼睛,大声说:“师父在每一个大法弟子的心里和脑子里,个人要摆放个人的位置,以后我们在练功的时候你不要来干扰我。”说完她气呼呼地又出门“练功”了。那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到外公和外婆争吵,那次争吵也为我们祖孙四人平静欢乐的日子划上了句号。

  在外公外婆断断续续的吵闹声里,时间到了1999年。这年7月,国家取缔了法轮功。外婆和她的“功友”想不通,她们经常聚在在家里秘密讨论着什么东西。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挽救“大法”和支持“师父”上,以至于没发现我已经开始读初中了,弟弟已经上小学了,她没发现她已经很久没跟我们在一起笑一起玩了。然而,我们还来不及生她的气,她做出了一件令全村人都吃惊的事——这年冬天她和一群“功友”跑到北京去“弘法”。后来,外婆被人从北京带了回来,外公带我和弟弟去看守所看她,我们看到一向性情温和的外婆暴跳如雷,大声喊叫着“一定要给‘大法’平反,一定要给师父平反”。弟弟吓坏了,这不是那个一手带大他的温柔慈祥的奶奶了。从看守所回家后的外婆还是整天为“大法”奔走呼喊,但晚上回家经常说自己胃疼,外公叫她去医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外婆很生气,她说:“你们根本不懂,这是师父在为我消业,‘业力’都祛了,我的修炼就能再上一个层次”,每当胃疼的时候,她就“打坐练功”,让“师父”帮她“消业”。外公和我都已经厌倦了吵吵闹闹的日子,便也不再跟外婆说什么,但是,就是这样的逃避和疏忽铸成了大错,为以后失去外婆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2001年的正月,外公的弟弟,我的小外公患病去世。在一片哭天抢地声里,外婆对来送葬的亲戚们说:“根福(指小外公)活着的时候我就叫他修炼法轮‘大法’,师父会为他消业,会为他净化身体,他不听我的,不相信大法,所以死前那么难受,死后也不能上天国享福”。亲戚们对外婆这番话议论纷纷,小外公一家更是从此不跟我们来往。2001年一整年,外婆断断续续地说胃疼,临近过年有一天,她被几个人搀进了家门,她的“功友”说她在练功时候昏过去了。外公急忙把她往医院里送,外婆怎么都不肯去医院,她恳求外公不要送她去医院,她感觉身体里的“业力”一天比一天少,感觉每一次胃疼过后“功力”都在蹭蹭往上长,如果这时候去了医院,就把她之前“消业”增长的功力都压回去了,就前功尽弃了。外公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但从那以后,外公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他经常一个人蹲在门口抽烟,我深切地感受到,外公老了,外婆变了,我们的家散了。

  2002年的春天来的很迟,冷空气盘踞着不肯退去,一个寒冷的春夜里,外婆大量便血,出现了休克。外公赶紧打120把外婆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外婆患了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这时外公才回过神来,外婆老说胃疼,其实她不是胃疼,是肝疼。外公瘫倒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流着眼泪对我说:“这法轮功得了病不让人看病让人忍着,这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啊,我真应该在一开始就坚决反对她练法轮功啊。”转眼入了秋,一天早上,外公来学校里找我,他红着眼睛对我说:“你外婆没了。”一瞬间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死亡,感受身边人永远的离去,这个人还是一手把我带大的外婆。

  一年又一年的秋风吹熟了一季又一季的稻田,吹黄了家乡一片又一片的树叶,却吹不散我们对外婆浓浓的思念。外婆,我和弟弟迎着秋风长大了,如果你能看到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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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风雅 徐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