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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功之殇

作者:李柱平(口述)蔚蓝(整理) · 2015-11-10 来源:凯风网

 

2015年7月9日上午11点,室外已达34°C,李晓梅在路上行走

 

2015年7月9日上午11点,室外已达34°C,李晓梅在路上行走

  我叫李柱平,今年已经73岁了,妻子娄义秀,也已经67岁,我家住在南川区山王坪镇河咀村5社。我们膝下有一儿二女,大儿子和二女儿都有十分幸福的家庭,对我们也很孝顺,唯独让我们揪心的,让我们放心不下的是幺女儿李晓梅。

  晓梅出生于1975年2月,由于那时忙于生计,她爸爸要外出弹棉絮挣钱,我又一天忙于做农活,有时就疏忽了对孩子的照顾。1976年冬天,他哥哥李伟将熟睡的小梅装在笆篓里蹬在土火炉边的矮凳子上就独自去玩了,小梅醒来后一动,笆篓就倒了,她右边脸就扑在火灰上烫伤了。因为家境贫寒,经济欠缺,就没有带她上大医院医治,落下了终身残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晓梅逐渐关注起自己脸颊的伤疤,总是用一小撮头发将之盖住,心怕别人看见。上中学时,小梅与班上的同学发生矛盾,同学就喊她“疤子”,她心里就受不了。这样的事发生几次后,无论我们怎样劝说她、开导她,她就是不去上学了。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辍学后,晓梅就在附近的大杉坡煤厂上班。尽管岁数小,但乖巧、勤快、懂事,每个月她都会按时将工资如数上交给我,当时厂里的那些叔叔孃孃都喜欢她、帮助她、照顾她。

  但一有空,她就会掏出镜子瞧瞧那块伤疤,看看头发是否将之盖住,有时不知不觉就会静静发呆。晓梅总是问我:“妈妈,怎样才能把伤疤去掉吗?要好多钱嘛?我自己去挣。”作为当时的情况,身为父母,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默默的流泪。我知道,孩子脸上的伤疤很痛,可孩子心里的伤疤才是她真正的伤痛啊。

  1995年,张宏堡的中功在南川相当风靡,当地好多人都到三泉镇的金佛山麒麟城养生基地请书、拜师,在山王坪洪官渡大院子也有一传功习练点。习练者到处宣扬练功可以消业障、去魔性,无论什么病都可以治愈。当然,听说不吃药、不打针,无论什么病都可以治好,脸上的伤疤也可以去掉,晓梅就像真正找到了灵丹妙药一样信了,自己借钱上了“功法班”并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虽然我们并不觉得会有那样神奇,但眼见自己的孩子为脸上的伤疤越发自卑,不愿见人,出于山里人的愚昧和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我们还是默许了。

  那段时间,晓梅早上很早就会起床练功。起床时,她先面对张宏堡的挂像,大喊,“张宏堡师傅,我的神呀,请你将我脸上的伤疤治好。”然后,再到屋外空旷的树下,双脚与肩同宽,不断抖动,说这样就可以将身上的病患抖落。可能是孩子急于想去除伤疤,她每天都会练习好几遍。

  一段时间后,一个叫胡全生的传功者说晓梅有特异功能后。此后,晓梅就愈发高兴了。

  不久,晓梅说她不去上班了,要把伤疤彻底去除后再去上班。一是孩子还小,二是晓得孩子有些自卑,不愿见人,我们也就没有过多的干涉。依然忙于活路,养家糊口。只是偶尔看见一心扑在中功上的晓梅,整天重复着那几句话,有时要很晚才睡觉,我们还是很心疼呀,可是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现在想一想,当时可真是糊涂呀。有时觉得这样子可能是不行的,为什么就没有坚决的干涉制止呢?等我下定决心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晚了,来不及了。

  晓梅辞职后几个月,一天,同一生产队的做酒席,不知什么原因,晓梅冲上去就给另外一个人两耳光,并说他是魔,说他的脸上才有伤疤。我立即过去招呼后,她停了下来,但嘴里神神叨叨,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从那以后,除了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外,她成天唯一钟情的就是重复不断的练功,追求所谓的境界,劝也劝不住。

  我知道,她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

  1998年,经人介绍,晓梅与相邻不远,但海拔更高、地区条件更差并且大她3岁的程乾洪结婚了。本以为结婚生子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会分散她对于自己的容貌、所习练的中功的注意力。尽管结婚后,也先后有了两个孩子,如今大的已经15岁上了职中,小的也已经9岁,可事与愿违,她依然继续习练,而且更虔诚更深入,更是如痴如醉。她将张宏堡挂像挂到了堂屋,时而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说自己在追求更高的境界与层次;有时又一个人又哭又笑自问自答,说是与神在沟通交流;有时又做出像古装武打片发功的样子,说那是在为人发功看病。甚至整晚不睡觉地干同样的事。当我去劝他不能再信再练的时候,她反而怒斥我说,不要得罪了神,不要阻挡她上层次的步伐。

  我知道,她是真的疯了。

  后来,晓梅家务活什么也不管了,孩子也不喂养了,成天坐在堂屋里一会儿精神呆滞、憔悴、恍惚的样子,一会儿又神情亢奋,稍有不顺就动手打人。再后来,曾经爱梳妆打扮的她,已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大热天还将大棉袄穿着到处跑,甚至拉屎拉尿在裤子里也无所顾忌,有时想帮他洗一洗,但谁也无法靠近她,一旦靠近她,她就会随手操起家伙要打人。再后来,她家也不回了,甚至睡觉也哪阵(时)对头就哪阵睡,哪里对头就睡哪里啦,田边、路边、土里、别人的柴草棚里、鸡窝狗窝里。开始还在饿了的时候悄悄跑进家里偷偷吃东西,然后迅速离开,后来就刨人家的洋芋、红苕,摘人家的黄瓜、豆角,只要是可以吃的就弄来生的就吃了,别人吼她,他还用泥巴石块拽人,抄起家伙打人。

  她,成了旁人眼中真正的疯子。我,却哭干了眼泪。

  后来,是镇里的反邪教志愿者听说了我可怜的幺女晓梅的悲惨故事,对晓梅伸出了援手,将她送到了医院进行治疗。

  现在,虽然晓梅没有能够完全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她不打人了,不破坏别人的庄稼,家人也可以靠近她了,只是依然成天独自一人在婆家与娘家的乡间小路上来回游走。有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很不错了,我也很知足!

  但看见晓梅,我心里依然非常难过,特别痛恨自己,特别痛恨中功!是我没有及时阻止晓梅习练,是中功害得她精神失常成了疯子,害得我失去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幺女,害得两个外孙失去了妈妈的母爱!我要告诫那些仍痴迷各种牛鬼蛇神、歪门邪道“功法”的人们,尽快看穿他们的本质与巨大危害,远离他们,正确看待美与丑、正确看待生老病死的自然现象,直面生活中困难与贫富,脚踏实地生活,不要让你们的亲人再为你们伤心流泪、一辈子放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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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