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

作者：叶兆言

版本：重庆出版社

　　　2007年1月

叶兆言写了一个好看的故事

　　对一位作家来说，写什么与怎么写，是创作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两部分。我不认为“重述神话”因此就变成了一件轻巧事，相反，它费力却未必讨好。

　　作为全球三十多个国家地区共同参与的“重述神话”系列，我不知道其原始意义在哪里，也不认为孟姜女、后羿、嫦娥因此就可以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传说人物。事实上，这部小说刚刚推出，报纸上就出现过这样一个新闻标题：叶兆言《后羿》上柜，没《兄弟》火。这应当是意料中事。我想，很多人拿起《后羿》这种题材的书，究竟有多少兴趣一探其中究竟，我对此深表怀疑。如果不是早年间对叶兆言为文、为人的认同，我肯定不会愿意花时间把一个改写的神话从头读到尾。

　　正如一位朋友所说，叶兆言与苏童无论写什么故事，总是会有着很高的可读性，不知不觉就看下去了，也觉得好看。这是作家对自己作品的要求，也是读者对作家的要求。所幸，我也觉得好看，同时隐约感受到隐藏在文字背后的力量。

《后羿》的故事是这样的

　　在远古的战乱中，幸存的嫦娥捡到一个葫芦，不久，葫芦中蹦出一个孩子，被取名为羿。过着狼狈不堪战俘生活的嫦娥，与羿相依为命。

　　羿与别的小孩不同，他长得飞快，智力却仍停留在孩童阶段，他不断被欺辱，只有嫦娥为他着急，为他心疼，嫦娥也因此成为他生命中惟一可以依赖与信赖的人。

　　羿很快就显示出他的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地成为神箭手，并在战争中成为万人瞩目的英雄。天上出现十个太阳，民不聊生，羿是惟一可能挽救苍生的人。西山王母确定了羿作为神的身份，他的出现只为射日而来。

　　射日之后，为了与嫦娥在一起，羿放弃了恢复神仙身份的机会，羿被推举为王，为了不让嫦娥失望，他勉强接受了。在几个选择中，他选择“后”作为自己的封号。

　　随着由人变成神，再由神变成男人，后羿渐渐热衷于战争带来的征服感。他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很长一段时间，嫦娥都是他惟一的牵挂。连年的战争带来仇恨，后羿也在嫦娥的一次意外安排之后成为纵情色欲的暴君。一段说不清的孽缘，使羿迷恋上一位有心计的、心怀仇恨的女人，被伤害依然义无反顾，以至失去理智地贬嫦娥至西山。叛乱来临，后羿意识到遗弃嫦娥就意味着自己对生的放弃，为了保护嫦娥在战乱中不被伤害，他拒绝了嫦娥劝其退隐的苦心，却对她说，我真的不在乎你了。绝望的嫦娥吞食那颗为羿保存多年的仙丹，奔月而去。

　　嫦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也有无知，有嫉妒，有过对权力的短暂迷失，有时候，她甚至显得不够善良。然而她始终没变的是对后羿的爱，当那个葫芦炸开的时候，她就拥有与羿一体的命运，照顾他，仰视他，然后离开他。

掀去远古的外衣

　　这是一个依恋与权力的悲剧故事。在书中，叶兆言这样看待嫦娥与后羿之间的依恋：“他所有荣耀之心，都是为了嫦娥，当这种依恋之情，成为纯粹的爱情之后，悲剧已经不可逆转。”而对于权力，叶兆言则表示：“它一旦存在，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像后羿这样的神都可能独裁，专制，其他人就更难说了。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商隐的《嫦娥》成为叶兆言重述神话的支点。就像他在小说结尾处写下的：漫漫长夜，碧海青天，随着岁月流逝，嫦娥已忘了过去，忘了人间曾有过的一段爱情，忘了那个深爱的叫后羿的男人。

　　写作是忍得了寂寞的持久战，我深以为然。后羿无法忍受失败，对叶兆言来说，“最终的失败将不可避免，但是我想起码目前我还不准备放弃，不战而降是件很耻辱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很想写一个古代的故事，并从20岁起就试图讲述一个独裁者的故事，那么后羿这个题材就是有如天助了。

　　这一次，他比苏童走得更远，写到了远古时代。与苏童不同的是，掀去远古的外衣，叶兆言笔下的人性似曾相识，它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年代，任何一段动荡的历史。

　　人间没有真正的神，被赋予了权力的人看起来像神，却往往比神残忍，且死亡仍是其惟一的终点。

　　爱，似乎可能也只能是惟一的救赎。如果说“重述神话”有意义，这是我看到的意义。□书评人 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