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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失意别灰心:六次落榜 却文起八代之衰

2016-07-15

  说到韩愈,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唐宋散文八大家之首!可就是这位“文起八代之衰”的文坛领袖,科举却六次落榜,最终也没能考中“博学鸿词科”。

 

  韩愈

  四应进士科考三次榜上无名

  公元786年(贞元二年丙寅)秋,19岁的韩愈赴长安投奔族兄韩弇,以谋求仕进。不巧的是,就在韩愈快到长安时,唐德宗命河中(今“中亚河中地区”)节度使浑瑊与吐蕃的尚结赞缔结盟约,韩弇以殿中侍御史为判官前往河中。

  当时的科举,能否中第并不完全取决于试卷的水平,名人的“公卷”延誉和“通榜”推荐至关重要。科考之前,考生要把自己平日里所作的诗文呈给朝中的硕学名儒传阅评判,以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影响,这就是“公卷”延誉。这些硕学名儒根据自己对考生诗文的评判,向主考官推荐一个预选榜,这就是“通榜”推荐。科举的试卷并不糊名,由主试者决定去取。主考官根据公卿大臣的“通榜”推荐和考生的临场试卷,综合决定取舍和名次的高下。考生如果没有得力名人的“公卷”“通榜”,仅凭试卷水平,那是很难中第的。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人要想成功,不仅你自己要行,还得有人说你行,而且说你行的人得行。韩愈要想找到为自己“公卷”延誉的名人,只有通过族兄韩弇这一条路。于是,他便由长安赶到了河中。

  当时的韩弇重任在身,找关系为韩愈“公卷”延誉只能等回长安以后,而且河中形势紧张,韩愈只得先回长安等待。韩愈回到长安不久,便传来了吐蕃劫盟的消息,除了河中节度使浑瑊一人逃脱之外,其余一千多人全部被吐蕃所擒,韩弇遇害。

  韩愈的期待落空了,“长安米贵,居之大不易”,他在长安“穷不自存”(韩愈《殿中少监马君墓志》),生计成了问题。在万般无奈之际,他想到了故人北平王马燧。马燧请韩愈到自己家,给两个儿子当老师,韩愈的生活这才有了着落。

  稳定下来的韩愈便准备应考礼部进士试,他先向一些考中了进士的人请教应试方法。有的进士拿出礼部考过的赋、诗、策等考试题,韩愈一看这些题,实在没什么学问,“以为可无学而能”(韩愈《答崔立之书》),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学就可以答得挺好。可是,事实远比韩愈想象的要残酷得多。此后的三次科考,韩愈都是名落孙山。

  韩愈并不气馁,他认为自己的文章合于古人之道,而当下考试刻意追求形式的四六骈文毫无价值。落榜不是因为自己的文章不好,而是“有司者好恶出于其心”(《答崔立之书》),没有遇到真正的伯乐。他在《为人求荐书》中写道:

  某闻木在山,马在肆,过之而不顾者,虽日累千万人,未为不材与下乘也。及至匠石过之而不睨,伯乐遇之而不顾,然后知其非栋梁之材,超逸之足也。

 

  韩文公画像

  一株优质的树木长在山上,一匹骐骥骏马呆在卖牲口的集市上,过路的行人看都不看一眼,这样的路人即使每天有成千上万,也不能证明这株树是不成材的树,这匹马是下等的劣马。如果有匠石那样高明的巧匠从这株树旁经过却不看一眼,有伯乐那样高明的相马者从这匹马跟前经过却不回头看,然后才能说明这株树不是栋梁之材,这匹马不是超逸绝伦的骏马。

  公元792年(贞元八年壬申),韩愈第四次应礼部进士试,这次他终于遇到了匠石和伯乐。爱才识才的兵部侍郎陆贽权知贡举,中书省右补阙梁肃和礼部郎中王础通榜,并协助陆贽阅卷。梁肃是古文运动的先驱,他通榜的欧阳詹、韩愈、李观、李绛、崔群、王涯、冯宿、庾承宣等八人,全部录取,无一落榜,时称“龙虎榜”。这次共录取进士23名,韩愈名列第十四。

  三试博学鸿词次次名落孙山

  在唐代,考中进士只不过是取得了入仕的资格,要想得到朝廷的正式委任,还须应试吏部诠选。吏部试中最有名的是博学鸿词科,韩愈首先要了解博学鸿词是个什么东东。

  与礼部进士试相比,吏部的博学鸿词科更加重视人际关系,倘无显贵权要的推荐,要想取得考试成功,简直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正所谓:“见说云泉求住处,若无知荐一生休。”(唐王建《寄上韩愈侍郎》)因此,韩愈在考前给某显贵写了一封信《应科目时与人书》,希望得到他的提携。信写得极为巧妙,以物为喻,通篇寓言,干仕求禄,只字未提。信中说在天池、大江之滨,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水族怪物,如果有足够的水,它能飞到九霄云外;如果没有足够的水,它只能运行个七八尺远。这个怪物所处的地方即将干涸,它自己却没有办法跳到天池、大江之中。这时有位大力士从它旁边经过,如果可怜它,动动手往天池、大江中掀它一下,它的命运一下子就改变了;如果懒得动手,它就只能干死了。“愈今者实有类于是”,我韩愈现在的处境就跟这个怪物一样。

 

  韩愈

  这封“笔臻浑化”,“泯尽铺张排比之迹”(钱基博《韩愈志》六)的信,很可能真的打动了这位显贵,韩愈这次应吏部试入选了。

  贞元九年(793)癸酉,博学鸿词科的试题为《太清宫观紫极舞赋》和《颜子不贰过论》。韩愈写的赋已经散佚,论存于文集中。韩愈的《颜子不贰过论》首先破题,阐释论题的含义,然后用设问,逗出精辟的论述:

  登孔氏之门者众矣,三千之徒,四科之目,孰非由圣人之道,为君子之儒者乎?其于过行过言,亦云鲜矣,而夫子举不贰过,惟颜氏之子,其何故哉?

  孔子三千弟子中,“过行过言”者很少,尤其是四科十哲,个个都是君子之儒,孔子为什么只标举颜回的“不贰过”呢?

  韩愈认为,“惟圣人无过”,不仅言行无过,且心思无过。而颜回的思想活动难免有过,但他能够“止之于始萌,绝之于未形,不贰之于言行也”。这就把孔子的“不贰过”提到了形而上的高度,超出了众人的认知水平。

  这次主吏部试的考功崔元翰,崇尚古文,“苦心文章”,“致思精密”,“时年七十余,好学不倦”。他对韩愈的文章大为称赏,于是将韩愈等人的名字报给了中书。不知为什么,其他人都被中书选中了,唯独淘汰了韩愈。

  贞元十年(794)甲戌,韩愈第二次应吏部试,试题为《朱丝绳赋》、《冬日可爱诗》和《学生代斋郎议》。今本韩集只有《学生代斋郎议》,题目的意思是可否以学生来代替斋郎之职。斋郎,是在祭祀时“执豆笾,骏奔走,以役于其官之长”的劳力者,学生就是国子监的太学生。

  韩愈认为,“执豆笾,骏奔走”虽然是“奉宗庙社稷之小事”,但“不可以不敬”,“不可以不专”。学生没有受过专门训练,“其周旋必不合度,其进退必不得宜,其思虑必不固,其容貌必不庄”,“非近于不敬者欤”?

  而且,“将令学生恒掌其事,而隳坏其本业,则是学生之教加少,学生之道益贬;而斋郎之实犹在,斋郎之名苟无也”。“考之于古则非训,稽之于今则不利,寻其名而求其实,则失其宜”。因此,主张“罢斋郎而以学生荐享”。

  祭祀宗庙社稷,乃封建帝王的头等大事,而祭祀的关键是礼,礼的关键是敬。随便用未经训练的太学生代替斋郎,失礼失敬。太学生的本业是学习儒业,以学生代斋郎,耽误学习,荒废学业,得不偿失。以学生代斋郎,名义上没了斋郎,缩了编制,减了开支;实际上斋郎仍存,成本更高,损失更大。文章观点明确,理据充分,条理清晰,论证透辟,是一篇不可多得的政论文。

  可韩愈还是落选了。

  韩愈落选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不善夤缘,“在京城,一年不一至贵人之门,人之所趋,仆之所傲。与己合者,则从之游;不合者,虽造吾庐,未尝与之坐。”(韩愈《答冯宿书》)二是他的古文与科举文两者价值观的不同。韩愈提倡“古文”,就是西汉以前那种以散行为主的文章;而科举文是句式整齐、讲究对偶的骈文。韩愈古文主张“文以载道”,载天地人文之道,载周公之道,载孔孟之道;科举文注重形式精美,骈偶巧丽,两者背道而驰。尽管韩愈的应试文写的也是骈体,但他的古文主张让众多迷恋骈俪者心中不快。

  这次落选,韩愈大为光火,觉得参加这样的科考是对自己的侮辱,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写的这种“类于俳优者之辞”,“颜忸怩而心不宁者数月”,好几个月心中都羞愧不安,决不能再考了。好友崔立之便写信劝勉韩愈,一定要考中博学宏词才好做官。他把韩愈比作献璞的卞和,只有等识玉者剖璞见玉,然后天下人才会知道这是价值连城的至宝,即使像卞和那样两次被砍了脚也不算耻辱。韩愈这下可找到了出气筒,他几乎把所有的郁闷和怒火都发泄到了《答崔立之书》中:

  夫所谓博学者,岂今之所谓者乎?夫所谓宏词者,岂今之所谓者乎?诚使古之豪杰之士,若屈原、孟轲、司马迁、相如、扬雄之徒,进于是选,必知其怀惭乃不自进而已耳!

  所谓的博学宏词,如果真是现在科考文这个样子的话,那古代的屈原、孟轲、司马迁、司马相如、扬雄等如果参加这样的考试,我想他们一定感到惭愧而决不应考了!

  崔立之,字斯立,贞元四年(788)进士,贞元八年(792)中博学宏辞科。他给韩愈的信今佚无存,《全唐文》(卷六一三)仅有他一篇《南至郊坛有司书云物赋》。韩愈写了这封信之后,两人还有什么交流,我们不得而知,但最终韩愈还是参加了贞元十一年(795)乙亥博学宏辞科的考试,结果仍然是名落孙三。

  落榜生韩愈的“绝地反击”

  从贞元二年(786)到贞元十一年(795),前后近十年,韩愈七次科考,六次落榜。

  照今天看,韩愈是一个典型的落榜生,而且是无数次落榜。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人生的失意者,却开创了中国古代文学史轰轰烈烈的古文运动,成为“文起八代之衰”的旗手。

 

  资料图

  韩愈是如何绝地反击的,我们这里不妨讲个故事,管以窥之——两百多年后的北宋元祐七年(1092)三月,苏东坡接受了潮州知州王涤的请求,为潮州重新修建的韩愈庙撰写《潮州韩文公庙碑》。面对这位文坛巨擘,曾经自诩“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也”(《文说》)的大文豪苏轼,却感到无从下笔,因为韩愈太伟大了。苏轼“一日思得颇久”,竟然“不能得一起头,起行百十遭”。仅仅一个开头,就写了百十次,却没有一个满意的。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忽见一纸从眼前飘过,上面的一行字正是绝好的开头。可当他定睛再看时,那纸却不见了踪影,但上面的字早已印在他的脑海中了。于是,他大笔一挥,把已经写出来的各种开头统统勾掉,然后写道: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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