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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老炮儿:定格过去的老男人博物标本

2016-01-25

  可以像责问“港囧”“夏洛特”一样责问老炮儿直男癌深重吗?我觉得老炮儿是定格在过去的一个标本,指向曾经的世界,虽然那个世界没有女人,但并不意味着不可理解,就像老舍写北京老男人的《离婚》,主角也是老男人老张,无论老婆还是情人都只是一个爱或不爱的对象,并不是主体。理解老炮儿,如同理解虬髯客、聂隐娘,故事属于在过去,才是重点。

 

  定格在过去

  六爷登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威武圣明,遛鸟玩物,给人指路,掌掴城管,狱中救友,几个片段完成亮相。观众们由此知道,六爷,老炮儿。北京话里,老炮儿的意思是无所事事的老流氓,“炮”是厉害,可毕竟“老”了,仅用几个片段,六爷便定格在过去,如同一个博物标本。

  有一种观点认为,对历史作 “博物馆式”的关照,即当过去作为传统,碎片化般陈列如博物展览,正是证明了过去已不可修复,不可回返,就像片尾的“聚义堂”,博物馆式的展示着老炮儿的遗愿,也意味着老炮儿真的不在了。“专注于传统和把传统作为一种古老仪式加以阐释,显然是一种现代现象,产生于对于正在消失的过去的担忧”(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怀旧的未来》)。可以注意的是,片中吴亦凡饰演的富二代小飞放下《小李飞刀》,对六爷说,“看了您,我才知道,书里的人是真的。”话外之意是,没想到现在还有您这样的人。在这一刻,六爷被“现代人”正式封为“传统”。也就意味着他的结局,与现实无法共融,两面不着岸,躺在冰上。

 

  标本陈列方式

  人物反复的“回忆述说” 是博物馆陈列方式,重现六爷年轻时和弟兄们的形象,还有六爷跟匣子的一段情。所以“老炮”里最多的就是回忆过去的话语,回溯了一次又一次,在自我述说,六爷跟李易峰饰演的儿子说,“我当年……他人述说,匣子跟李易峰饰演的儿子说,“霞姨十六岁时……“你爹二十几岁时……藉由重复,再次确认,这段往事算是正式盖棺了。而有趣的是,虽然一再重复,但过去成为一部没人看的小说,儿子并不相信六爷说的话,直到最后也没有机会相信。

  六爷这群人,也似博物馆的展品只有过去,没有现在和未来。值得注意的是,电影开篇限制级的场面,六爷和匣子是有一段再燃烧的,但正式的结合并没有完成。二人的燃情时刻戛然而止,没有未来。相反,无论是六爷一群人,还是后来被感化的小飞组,每一个人都渴望重陷到过去里,即使丝毫不懂的小鲜肉也借助看《小李飞刀》理解了,粉嫩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北京老男人众参

  可与北京老炮儿作参,北京老男人都有“燕赵之地”的纯熟练达,也都见识着一个时代的必将消逝。与其说一直“顽主”,不如说北京老男人,有一个形象谱系。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作家老舍写北京老男人宽厚传统,毕生最好不要有变故,是他们的追求,而时代的变动也使得他们与“完美传统”渐生罅隙。《离婚》里的老张隐忍宽厚,在机关工作,庸庸碌碌,最大的爱好是劝别人不离婚,而自己却难以忍受原配夫人没有共同语言,和隔壁小马暗生情愫,到最后竟然也想离婚,他的老式宽厚、人情练达,其实很脆弱。

 

  四十年代,老舍小说《四世同堂》和曹禺话剧《北京人》中的北京中年男人,有常日生活压力,更面临着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局面,老舍笔下的长孙祁瑞宣想要改变而只能屈就,在英国府做事,有担当却显得悲凉,曹禺笔下的长子曾文清整日无所事事,虽然知礼爱诗,难掩即将没落的颓势,是旧时代的遗存者。

 

  之后很长时间,北京色彩的中老男人形象都隐匿在统一的政治或军旅生活里,在顽主们流行之前,八十年代寻根思潮兴起,当代作家邓友梅写的晚清遗少“那五”算作回顾老北京人一类,遗少那五的身上体现着旗人变迁史和北京人的老成味道,金饭碗没了,他只能梨园写稿,混社会,跑腿谋生,邓友梅新时代还原的旗人生活,多了几分圆滑余裕的笔法。有趣的是,邵氏导演李翰祥出生长大在北京,在香港拍了一系列的清宫秘史,在巴黎碰到了邓友梅一起看烟壶展,一拍即合,于是合拍了《八旗子弟》,改编自邓友梅《烟壶》,也是讲时代变迁中老北京旗人的片子。

 

  老炮儿也在这个谱系里,是胡同小老百姓,而并非与军旅、政策直接相关的大院子女(比如顽主系列),与老张、曾文清、还有那五相比,他有不同的性格和人生境遇,但共同点是,都面临着一个即将消逝的时代,自身的重礼、讲义,老熟练达,也是那个消逝时代的残余温情。他们都指向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世界,理解这个世界如同理解虬髯客、聂隐娘,正因为身逢乱世,才有侠盗之心。所以老炮儿最后所做的,也就是匡扶正义的一点残余,只显得非常无力。

  我们珍藏最后一个士大夫、最后一个才女、最后一个木匠,最后一个像野生保护动物,想象最后一个北京老炮儿残存怎样珍稀的品质,把他框成一个标本,承认他所在的世界已经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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