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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上海的麻将文化 那些小思量(组图)

2014-10-20

  在上海话里,麻将用“搓”,而不叫“打”。“搓”,意味着一种细磨细揉悠哉悠哉,显得文雅泰然,慢条斯理,完全不是那么急吼吼恶形恶状地“打”。

  上海麻输赢来去没有台湾麻将、广东麻将那样大。当然,那种靠麻将吃饭的,自然另当别论。上海人搓麻将,大多是白相相,朋友叙叙联络一下感情。

  上海麻将可能和很多其它地方的麻将不同,更讲究做花头,没有垃圾胡,一定要清混碰,一般两花起胡。所以,牌是要慢慢撮的,又要防被包,又要很灵活。撮势很重要,情愿荒翻,也不要出冲。先确保不输,然后再求赢钱。

  搓麻将,既是十分小市民的白相,也可以做得十分奢华高贵,主要是看参与游戏的人。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麻将桌上,本身就是一个个既定的小圈子。一台麻将四个人,不用对号入座,更不需人提醒,稍凡有点知觉的麻友都会准确无疑地找到自己坐得上的麻将桌子。所以,若要估摸一个人的文化层次生活品位,不必一定要看他本人,只消看看他的麻将搭子,就能估摸个七八分了。

  上海人搓麻将,是娱乐,更是一种社交,输赢不是最主要的。当然,难免有些弄堂里小家小户的主妇,或是前日里在布店看中了一段旗袍料子,或是花兰牌香粉快要用完了,也会暗暗指望在麻将桌上赢点外快。所以讲,尽管输赢十分小儿科,大家却都是认认真真。

  去搓麻将的人家,通常都是众搭子中,住房条件最宽敞,干扰最少的,高级一点,还有人会为之张罗茶水点心......一句话,终归是环境相对比较最好的一个。 于是,边上有无线电唱唱,手边有热茶,搓了几圈歇一歇,还有热灼火烫的赤豆汤酒酿园子,这就叫“主雅客来勤”——搓麻将不单单为了搬弄那144只牌,更为着享受一种惬意轻松的氛围。以前,上海弄堂里流传着这样一首儿歌:“……淘米烧夜饭,夜饭吃好了,电灯开开来,麻将拿出来……,搓搓小麻将呀,来来白相相呀……” 十分形象生动地反映了上海人自得其乐、乐惠的情怀。对一般上海小老百姓而言,时常有小麻将搓搓,很有种与世无争、与人无求,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心态。

  上海人搓麻将,哪怕是街坊间小来小去的,都十分讲究“腔调”。旧时有种八仙桌,四边都有一道高出台面二、三分的楞码,还各有四只小抽斗,这其实才是标准的麻将桌。

  小抽斗用来放筹码,四围的那道楞边,就有讲究了。上海人搓麻将,包括一般普通人家,都会在台面上铺一层不薄不厚的毛毡,再在上面铺一浆烫过的麻将台布;台布的四周有布条,用以紧紧绑扎在四只台脚上,据说,绷紧的程度,得用一只硬币扔上去可以蹦弹起来为准,而边上那道楞边,正好可稳定这层毡单。

  铺上这样的毡毯,不仅仅洗牌和打牌的手感极好。同时,既保护了麻将牌面,不受磨损而且清洁干净,又使得搓麻将的声音不会太大,以免搅扰了他人。而现在自动麻将桌已经越来越多了,只要一按钮,就会自动洗牌自动砌牌最大的好处,除了一个“快”字,还能防止做牌作弊。对这种“现代化”,“老克勒”们绝对不欣赏。搓麻将连洗牌都懒得洗,还搓什么麻将?如果这也要讲究速度,就不是搓麻将,而是赶麻将了!那还有什么乐趣?至于做牌作弊,搓搓小麻将,连这点素质也没有,那还怎么在一起白相?

  麻将台上的输赢,说到底属一种手气。如果近日麻将桌上连连赢钱,心里就会窃喜自己最近鸿运高照,十分旺火呀,反之,则觉得处处望黑,大喊晦气!

  但凡有闲情有时间可以搓搓小麻将的,多半为家庭主妇或老人。起码,是那些衣食三餐不愁的。不过,大家都十分识相,看看下午5点过了,天色昏暗了,必早早作鸟散状。因为绝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辛苦了一天回来,主妇们照面也不打一个还粘在麻将桌上。何况,麻友们也不希望与男主人敷衍寒暄。遇到风度好的,会过来彬彬有礼的向太太的麻友们敷衍, “再白相几圈好了,便饭吃了走……”虽然他或许从没见过这些牌友,虽然只是客套话,但十分绅士。而如果遇到态度不好的,或者正巧心情恶劣的,那这样的麻将局今后就不知还能否继续再进行下去了。

  虽然都是小家小户,但大家还是十分懂得规矩的,每次散局必各留点零钱(俗称茶包钱),给做东的人家做茶钱,以打赏给那为他们冲茶送点心的娘姨,遇到逢年过节还要多给点。所以那时保姆找东家,不少会问东家平时有无搓麻将,如果没有,一般就蛔虫朝下——兴趣不大了,因为无形中要少一笔外快铜钿。

  街坊老友间搓搓小麻将,十分温馨惬意。但如果只为了交际应酬,就没那么轻松了。同样是搓麻将,表面仍是笃悠悠笑哈哈,却已成为一种手段,一个暗斗明争的战场,一种隐藏心机的较量……

  但凡遇上公司年会庆志,或上司、同事喜庆之事,搓麻将则成了助兴节目。不但要搓,还要搓得喧嚣闹猛,也应该属于营造气氛吧?但入局者的心情,可是各式各样的。麻将桌上,可以读出许多人情世故的。

  首先,这样的场合是女人们炫耀作秀的最佳时机。那只被比下去的钻戒的主人回去必定与老公“作”一番,甚至会引起一场夫妻相骂。

  其次,这是男人们结识有用的社会关系的大好时机。但如果硬要打肿脸充胖子,坐错了桌子,找错了搭子,人家虽然不会赶你,但那种不屑必然会使你浑身不舒服。不过,职场上,自有许多无奈和打击,逞论麻将台上这点小小的委屈。

  小小一只麻将桌,也是人生小舞台。各人品性、处世为人,在麻将台上都会流露几分。难怪旧上海人选择合作拍档或聘用员工,在作最后拍板前,往往都会与之打几圈麻将,俗话叫“相个脸”,也许。比现今的面试更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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