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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轮”含义的演变看法轮功产生的历史根源

作者:孙劲松 · 2008-02-15 来源:凯风网

  内容提要:在中国佛教和道教的发展史中,两家经常借用对方的名词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产生了很多话语歧义。一般认为,法轮功邪教是抄袭盗用了佛教的“法轮”名词,笔者通过考证,发现法轮功邪教盗用的是道教经典中的“法轮”。明清时期的民间宗教、会道门泛滥成灾,它们大量盗用道教和佛教的教义和修持方法,李洪志进一步从民间宗教、会道门那里学来一些东西,经过胡乱拼凑,编出了一套“法轮功”。

  李洪志原来是一个市井平民,自从编了一个“法轮大法”以后,搞的家喻户晓,自称4岁受佛家独传大法,8岁具大神通,后来又学站桩等等,可谓信口雌黄,不值一驳。据他说,他的“卍法轮”是“宇宙的缩影”。他可以给人安在小腹部位,24小时不停地旋转。这个胡乱拼凑的“卍法轮”实在是祸国殃民,使得神州大地妖雾弥漫。

  一般认为,法轮功邪教是抄袭盗用了佛教的“法轮”名词,佛教学者陈星桥和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圣辉都撰文批判。笔者通过对几本常见的道教典籍的翻阅,发现法轮功邪教与道教经典中的“法轮”有更直接的盗用关系。在中国佛教和道教的发展史中,两家经常借用对方的名词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产生了很多话语歧义。在汉传佛教大小乘诸经典中,“法轮”只是象征着佛法的殊胜,象征着佛教历史的演变,但是道教的“法轮”一般是指“周天”,是意识引导气脉运行的路线,《性命圭旨》等书中就有在小腹转法轮的方法。道教经典中的很多方法经过了明清时期的民间宗教、会道门的滥用和改动,李洪志可能是间接从民间宗教、会道门中剽窃了道教的某些东西。

  一、佛教中“法轮”的含义

  “轮”,梵语是cakra,是古印度的一种用于松土和除草的农具,同时也是一种战车,回转战车之轮即可粉碎敌人,这种兵器有很大的威力。印度有个传说,每当印度出现新的统治者时,自然会有威力无比的兵器‘轮宝’出现,它无坚不摧,无敌不克。得到‘轮宝’的统治者便被称为“转轮圣王”,转轮圣王转动这个轮宝战车,就可以降伏怨敌,征服整个印度。

  由于“轮”具有巨大的威力,在佛教产生以后,人们就用“法轮”来比喻佛法。“法轮”的梵语是dharmacakra,巴利语是dhammacakka。又翻译为梵轮,这个词语可以说是佛教的专用词汇。

  佛教中用“法轮”比喻佛法,有以下三种含义:(一)催破之义,因佛法能摧破众生之罪恶,犹如转轮圣王之轮宝,能辗摧山岳岩石,故喻之为法轮。(二)辗转之义,因佛之说法不停滞于一人一处,犹如车轮辗转不停,故称法轮。(三)圆满之义,因佛所说之教法圆满无缺,故以轮之圆满喻之,而称法轮。

  “转法轮”,梵语是dharma-cakra-pravartana,巴利语是dhamma-cakka-ppavattana,又作转梵轮。指释迦牟尼为令众生得道而说法。“轮”作为战车即可粉碎敌人,譬喻佛教可破碎众生之迷惑,降伏烦恼。在佛教经典中,把释迦牟尼悟道后,最初在鹿野苑为憍陈如等五比丘宣说“苦集灭道”四谛法,称为初转法轮。佛经《三转法轮经》纪录了这写内容。叙述佛陀成道后,首先在鹿野苑为憍陈如等五比丘三转四谛之理,所谓三转,即︰(1)示转,肯定四谛,说什么是苦,什么是集,什么是灭,什么是道。(2)劝转︰依四谛的顺序,劝诫弟子应该知苦谛、断集谛、证灭谛、修道谛。(3)证转︰依四谛之顺序,说明既已知、断、证、修后仍须觉证之原因。又因每一转各具眼、智、明、觉四行相,故成十二相,合称‘三转十二行相’。

  释迦牟尼去世后的一两百年间,佛教内部产生很多流派,大乘佛教兴起,相对于释迦牟尼在世时所宣讲的理论,大乘佛教经典称自己的理论为第二或第三度转法轮。《大般若经卷十二》记载,释迦牟尼在鹿野苑宣讲四谛之法为初转法轮,大乘佛教中的“般若之法”为二转法轮。《解深密经卷二》记载,鹿野苑之四谛说法为初转;开讲“般若皆空”之说,为二转;揭示“深密中道”之教,为三转法轮。

  佛教传入中国以后,中国的佛教学者还以“法轮”之说为判教的依据。真谛及玄奘所立的三法轮是转法轮、照法轮、持法轮。转法轮指佛最初在鹿野苑三转法轮,说人空法有,破外道凡夫人我的执见,转凡成圣,转惑成智。这是属于“初时有教”,即四阿含等小乘佛教。照法轮指佛教为拂去遍计所执的实有,总说一切诸法皆空,照破初时有教。此为第二时空教,即诸部般若等大乘佛教。持法轮指佛为遣第二时的空教,以显了意说大乘正理,示非有非空之中道,双持空有。此为第三时中道教。

  三论宗的吉藏所立的判教名目也称三法轮。即将佛教的内容分为根本法轮、枝末法轮及摄末归本法轮。‘根本法轮’,指佛陀最初在华严会座,为大菩萨开显大悟界的真相,说一因一果的法门。‘枝末法轮’,指佛陀为听不懂一因一果法门的迟钝之人,在四十余年之间,于一佛乘分别说三乘。‘摄末归本法轮’,到法华会座,则会枝末之三乘教法而归于根本之一乘教。

 

 

图一:1956年世界佛教徒联谊会上确定为佛教教徽的法轮图案


  还有佛教典籍指出八圣道为法轮之体;四谛、十二因缘、三性等诸法为法轮之境;五蕴之功德为法轮之眷属;闻思修三慧为法轮之因;菩提涅槃为法轮之果。后世还将佛教寺庙中和尚说法的座位,称转法轮座,说法的讲堂称为转法轮堂。将佛教的薪火传承称为“法轮常转”。

  由于佛教典籍频繁使用“法轮”这个词语来诠释佛教的教义和历史发展阶段,“法轮”一词在佛教中有着特殊的地位。1956年,第五届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召开,大会将法轮图案确定为佛教的教徽。图案是沿轴心对称分布八根辐条构成的车轮。

  卍的发音是“wan--万”,‘卍’仅是符号,而不是文字。它是表示吉祥无比,称为吉祥海云,又称吉祥喜旋。传说释迦牟尼胸前有卍字纹,是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之一。卍字的符号,有向右旋──卍;有向左旋──卐。不同的经典记载不一,各家有所争论,以右旋为多。唐朝的慧苑《华严音义》:“卍本非字,周长寿二年(武则天当政时期),权制此文,音之为万,谓吉祥万德之所集也。”卍和“法轮”,都是佛教中赞扬释迦牟尼的德行和佛法的殊胜的。

  从这些介绍可以看出,佛教的法轮和“法轮功”的“法轮”完全不是一回事。“卍”和李洪志的“卍法轮”也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二、道教对于“法轮”一词的借用

  中国本土的道教形成于汉代,其理论主要来源于民间方术和先秦道家思想。唐宋时期,佛教、道教都有长足的发展,两者相互竞争又相互学习,道教在发展过程中,大量借用佛教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图二:道教任督小周天的运行路线


  “法轮”一词也被道教大量借用。在汉传佛教大小乘诸经典中,“法轮”只是象征着佛法的殊胜,象征着佛教历史的演变,和道教中的气脉运行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道教的“法轮”一般是指“周天”,是意识引导气脉运行的路线。

  “周天”一词出于西汉时期的《周髀算经》,西汉时期,古人已经测出一年的时间是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周髀算经》将整个天体运行一周为“周天”,将一周天分为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度。《淮南子》等书也将“周天”理解为天文学的概念。宋元时期,“周天”逐渐被道教徒解释为身体内部的气脉运行。常见的有运行任督二脉的小周天,运行路线从身后的督脉上升,从前面的任脉下降(路线如图二),道教徒在练习的时候还要秉承天人合一的理念,让人体内的任督周天的运行符合天体周天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度的运行规律。对此《伍柳仙宗.金仙论证》中有详细地论述。道教中还有所谓奇经八脉大周天、五脏生克运行周天等说法,不同的经典中记载有所不同。

  《性命圭旨》是道教的重要典籍,没有注明写作者,改书大约成书于元末明初,相传是“全真派”第六代掌门尹志平的弟子纪录整理的;《尹真人东华正脉黄极阖辟证道仙经》也是假托尹志平之名,成书年代不祥。这两本书都记载有左右旋转的“卯酉周天”。道教徒认为,这种方法在通任督脉小周天以后进行,是为了“收内药、结大丹”。《性命圭旨》云“外交媾者,后上前下,一升一降也。内交媾者,左旋右转,一起一伏也,两者循环,状似璇玑。”《性命圭旨》中说,这种左右旋转的“周天”像古代天文仪器“璇玑”,也可称为“法轮”。

 

 

图三:《性命圭旨》中的卯酉周天示意图


  道教中经常将“周天”和“法轮”混用,《证道仙经》在解释卯酉周天说:“有人问我修行法,遥指天边月一轮。”诗中就蕴含有“法轮”之意。《性命圭旨》中说:“释家谓之法轮,道家谓之周天,儒家谓之行庭。”将道教的周天和佛教的法轮看作相同的东西,实际上两者几乎没有任何联系,这是一个附会的用法。宋元以后道教各种经典中景上见到“法轮”一词,诸如“安闲自得长生道,昼夜无声转法轮”、“法轮转的末停留,念念不离轮自转”,都是指道教的转“周天”。

  《性命圭旨》中还详细记载了一种左右旋转的“法轮自转功夫”。这个方法如图四所示,在腹内现有小到大,念一句“白虎隐于东方,青龙潜于西方”转一圈,共三十六圈,然后再念“青龙潜于酉位,白虎隐于西方”,从达到小转三十六圈。《性命圭旨》云:“是为一周天也,久则不必用意,自然璇玑不停,法轮自转,真个有歇手不得处。”

 

 

图四:《性命圭旨》中的“法轮自转功夫”


  对这种卯酉周天,明清时期的道教典籍中有所批判,认为左右旋转的“法轮”是旁门左道。产生于清朝道光年间的《七真天仙宝传》记载:

  朱色剑见邱兄道情谈尽,请邱兄将法轮指说分明。
  那天地大法轮不时运转,那阴曹六轮车亦是法轮;
  有旁门卯酉车子午四正,左边下右边上三十六循;
  我正门南向北北向南运,从前下往后上运转无停。
  朱色剑谢慈悲起将顶礼,愚兄弟才明白旁正法轮。

  《七真天仙宝传》是道教全真派的经典,这本书认为,延任督二脉运行的周天才是正法轮,而左右运转的卯酉周天和“法轮自转”是属于旁门左道。书中假借一个叫“朱色剑”的人和道教龙门派创始人“邱处机”的相互问答来批判左右旋转的“法轮”。

  三、法轮功“卍字法轮”来源辨析

  法轮功的“法轮”标志由五个卍字和四个太极图拼凑而成,胡说什么象征集佛道二教之大成。说什么这个轮“具备着宇宙的一切功能,它能够自动地运转、旋转”,安在小腹部位,24小时不停地旋转,正转度己,反转度人,形成“功练人、法练人”。

  从这些描述我们可以看出,李洪志在小腹旋转的“法轮”和对道教典籍中“法轮”有一点相似,是对道教的盗用。在《性命圭旨》这些典籍中,这种意识引导气机左右转的法轮只是一个比较一般的方法,这些方法本身也受到过道教内部的批判,被称为旁门左道。而李洪志却胡吹说他的“法轮大法”在一个史前的时期在人类社会大面积度过人,是宇宙的缩影。

  明清时期,民间宗教和会道门泛滥成灾,日本人野口鐵狼著有《明代白莲教史の研究》,该书对《明实录》的有关记载进行统计,明代276年共发生“邪教案”270起。宋军在《清代弘阳教研究》中对《清实录》等文献进行统计,清代267年间共发生了492起邪教案。教派的名目也很繁多,据统计,清代教派名目有107个。民国时期,邪教组织也很泛滥,“理教”“卍字会”等盛行于中国北方地区。这些民间宗教往往盗用一些道教或者佛教的修持方法和教义,然后胡乱改动,宣扬一些末世论,神话教主,聚敛徒众。

  道教经典中的很多方法经过了明清时期的民间宗教、会道门的滥用和改动,产生于清朝道光年间的《七真天仙宝传》之所以对“左右旋转”的“法轮”大加批判,很可能是这一个方法被当时的民间邪教广泛采用,用以聚敛徒众,神话教主。

  李洪志是一个把“光年”说成时间单位的人,当他的徒弟给他指正时,他还蛮横的说,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在他的“法轮功”里面,光年就是时间单位。李洪志自己说他的这个“轮子”发源于两千多年前的佛家和“近代”的道家,他也太抬高自己了,以他的文化水平,也很难看懂几本佛教、道教原著。从他所宣传的邪教教义来看,也不可能研读过正统宗教的典籍。很可能是产生于明清时期的某一个民间邪教教派盗用了“道教”的一些方法,李洪志又间接从民间宗教、会道门的剽窃了道教的某些东西。经过胡乱拼凑,编出了一套“法轮功”。(作者:武汉大学宗教学系教授,本文原载<<五台山研究>>2003年01期)

  参考文献:

  1、《佛光大辞典》光盘版 星云主编http://sql.fgs.org.tw/webfbd/
  2、《中华佛教百科全书》光盘版蓝吉富 主编http://www.fjnet.com
  3、《丁福宝佛学大辞典》光盘版丁福宝主编 http://www.fjnet.com
  4、《性命圭旨》,《天元丹法》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10月第一版
  5、《证道仙经》,《全真秘要》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10月第一版
  6、《七真天仙宝传》,《全真七子传记》宗教文化出版社1999年9月第一版
  7、《清代弘阳教研究》宋军著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2月第一版
  8、《中国道教》第二卷 卿希泰主编 东方出版中心1994年1月第一版
  9、《学佛群疑》  圣严 著 http://www.newage.net.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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