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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邪教秘密语探析

作者:吴东升 · 2008-12-04
  邪教秘密语是当代中国邪教秘密活动方式中一种非常独特的现象,是邪教组织内部成员联络、交流的重要载体,也是我们解读邪教内幕,观察和认识邪教问题的一个特殊“窗口”。研究邪教问题必须重视研究邪教组织在自身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特殊“语言”。然而,从目前的情况看,由于资料等方面的原因,国内学术界对此研究比较薄弱,几乎没有人涉及。有关实际工作部门虽然在近几年侦办案件的过程中开始注意,但尚没有人进行理论化、系统性的分析研究。本文根据有关部门搜集、提供的素材,对当代中国邪教秘密语的生成、类型、特征和功能进行初步的考察。

   邪教秘密语的生成

  秘密语在我国源远流长。据研究,汉语秘密语肇始于汉唐,形成于宋元,明清开始逐步盛行。旧中国的秘密语条目繁多,几乎有多少种秘密行当和群体就有多少秘密语。但是,“秘密语”这个概念在《辞海》、《现代汉语词典》等工具书中没有收录。只有一些语言学和民俗学家给“秘密语”作了界定。尽管他们的说法各有不同,但都指出了秘密语是集团或群体内部交际所制造和使用的,带有不为局外人所知的封闭性和隐秘性,是全民语言中一种特殊的语言变异现象。

  邪教从产生之日起,就处于隐蔽或半隐蔽状态,特别是在政府有关部门依法开展查禁取缔工作后,为防止受到打击处理,邪教组织的活动基本上转入地下状态,并逐步形成一套独特的便于秘密联络、交流的话语系统。邪教秘密语的生成主要源于:一是邪教组织为了使其内部利益不受损害,群体秘密不被泄露,交际上必须内外有别,于是就要制造和约定供一些内部人使用的语言符号,以回避局外人。二是因为邪教与现行社会相抵触,为法律所不允,是社会发展的暗流,为了生存,其组织和活动需严格保密。这样就势必迫使它们制造出许多只有内部人才能理解和使用,局外人不能“破译”的秘密语符号。三是邪教秘密语是适应邪教内部保密性的特殊交际需要而产生的。邪教秘密语的存在是以邪教为依托的,随着邪教的发展而发展,消亡而消亡。随着政府有关主管部门的控制和打击,以及邪教内部领导人的更迭和变动,邪教秘密语的形式和内涵较多地处于变动不居的状态,特别是在语义上会有一些适当的更新、淘汰、调整和改变,有的在不断的演变过程中甚至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邪教秘密语的类型和形态

  当我们去审视邪教秘密语的语源、生成机理和内部构造时,就会发现,除少数秘密词语可能是邪教组织任意约定或由于某些原因,我们一时不易找出源由外,绝大多数邪教秘密语都是依据某种理据,按一定的“章法”—构造方式制造出来的。只是秘密语的造词、造语、理据是邪教内部人员定向思维的结果,而局外人面对秘密语要去释译它时,却多是呈发散思维状态。这样,局外人在搜寻邪教秘密语的理据时就难免走上歧途,发生障碍或不能释译或产生误译。邪教秘密语的秘语义并没有割断同普通义的联系,即一般是比喻义、借代义、特指义或引申义等等。尽管邪教秘密语不是独立的语言,是某些共同语的替代符号,但是仍然可以通过音形意等要素考究其语汇相应的语源,即邪教秘密语似可分为三类:

  (1)源自基督教《圣经》中的语言。事实上,邪教内部使用的相当多的秘密语并不是邪教组织的独创,大多源于其自称某某合法宗教的话语。它们往往冒用基督教的名意进行活动,这在邪教中表现得比较明显。因此这类邪教大多借用基督教的话语,特别是借用《圣经》中的语言,并赋予其特定或隐秘性的含义。这是邪教附有宗教性色彩的重要表征,也是邪教被民众认为是宗教的重要原因之一。比如,“主神教”等一些邪教组织,称“负责人、骨干”为“权柄”;称“负责人”为“长老”、“执事”、“肢体”;称“助手”为“膀臂”;称“处罚”为“管教”;指“工作取得成效,发展到新的对象”为“结果子”;用《圣经》解释、印证某些事物称为“见证”等。

  (2)来自汉语共同语。这也是邪教秘密语的基本来源之一。其中主要四种情形:一是借用汉语共同语而赋予其特定的或约定俗成的指代含义,其特指手段又有两种:①语意引申,即在共同语或方言词的意义基础上,赋予特指义。这一特指义只在邪教组织内部使用和流传,不为外人所知。②制造全新的特指词语,也就是制造表面含义比较宽泛,而真实含义比较狭窄的词语,这可以使秘密词语的真实含义得以掩蔽。比如,“法轮功”对文稿材料用一些特定的词语进行指称,“资料”称为“水果”;“学员的体会”称为“汇编”;“明慧网”上的文章称为“日历”。某邪教组织把内部书籍《基督的发表》称为“工具或牙具”;《道成肉身的奥秘》称为“香皂”;到一线传福音称为“壹公司”。再比如,有的邪教组织称“信教后不信教,或是有了一个职务后因不努力而被免职,或是被政府、公安机关查到教育后不信教”为“跌倒”。二是对词语含义简要缩写,比如,把“教内的同工点、联络点、接待点”统称为“点”。三是借用汉语拼音的缩写形式,或用其第一个字的拼音字母。比如,把“神国”简称为“Sg”;称“福音”为“Fy”。四是有的邪教秘密语甚至还借用汉语的标点符号,比如,某邪教组织将其内部书籍《问题解答》称为“?”。

  (3)来自外来语。这种语源类型的邪教秘密语,主要是源自英文。这与邪教所生存的环境相关。这类邪教秘密语通常是对某词语英文全称的缩写。比如,总部设在美国的某邪教组织在向国内信徒发布指令时,称“姊妹”为“S”(Sister);称“弟兄”为“B”(Brother);称“魔鬼”为“Sd”(Sadan);称“神”为“g”(God)。

  邪教秘密语是为适应其使用需要而形成的,是在使用过程中逐步丰富和发展的。而从其基本用途看,邪教秘密语可以概略地分为两类:(1)用于指称书籍等日常物品。如某邪教组织称其内部书籍“《合订交通》”为“四合一”;称“《各宗各派抵挡全能神遭报应的事例》”为“病历”。(2)用于“教”内日常交流联络。如某邪教组织在传真和电话交流中,称教主为“阿姨、舅舅”,或为“董事长或经理”。有的邪教把其组织活动、聚会点被公安机关发现、取缔,成员被拘留,出事了称为“出环境”等等。从上述举例可以清晰地看到邪教秘密语丰富多彩,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对邪教秘密语切不可想当然地去分类,应该深入其独特的话语系统内部进行分析,才能对其有一个比较准确的认识和理解。

   邪教秘密语的特征和功能

  邪教秘密语是邪教组织特定社会心态的折射和反映,是邪教组织群体心理的语言表白。通过邪教秘密语,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透视邪教组织的神秘世界。通过分析我发现,邪教秘密语有两个基本特征:

  一是封闭性和隐秘性。邪教秘密语与通用语相比,邪教秘密语从它的产生到使用,始终是在邪教这一特定群体中运行,如果某些秘密语进入通用语或被局外人所知,便失去了其应有的保密功能,往往被弃用或重新翻造。由于邪教秘密语具有封闭性,因而它对局外人具有一种排斥力。

  二是变异性和非独立性。邪教秘密语依赖于共同语,以共同语为基础,它既没有独立的语音系统和语法系统,也没有独立的书写符号系统和自足的词汇系统,只不过是变异了的某一民族共同语词汇的变种,是一个特殊的词语群体。邪教秘密语常常是对共同词语的有意改造或歪曲,或借形赋意,或临时翻造。这种差异使邪教秘密语具有变幻莫测的神秘感和隐秘性。

  邪教秘密语是邪教凝聚内部力量,增强内部认同感,维系内部关系,协调内部活动以及进行内部交流的重要手段,也是保护内部秘密、防范外界势力侵入的有力措施。具体说来,它主要具有三种功能:

  一是交际功能。邪教秘密语是维系内部人际关系,协调内部行动,互通信息而又有效对外的工具。正如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李夫顿所述的那样,“把教徒的母语翻译成邪教语言”,强迫他们检查,剪辑其话语,防止他们在不经意间表达批评或反对的观点,从而帮助他们剪辑、保存其否定或抵触的思想,最终成为邪教中的行话,“这种行话限制了教徒的思维,使他们不具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二是保密功能。邪教之所以制造和使用秘密语,是因为秘密语带有神秘的色彩,他们可以借此掩人耳目,传递不为外人所知的信息,从而可以严守内部秘密,确保内部的安全和利益。

  三是识别功能。邪教秘密语是邪教组织内部一套独特的言语系统,一方面可以加强内部的认同感,另一方面可以有效地排斥异已,进而使“教徒都认识到,在他们当中,用行话交谈是最自由的”。

  邪教秘密语体系往往忠实地记录了制造和使用该秘密语的邪教组织的发展历程与文化心态。我们要了解邪教组织的内部运作,就必须破译它的秘密语体系,因为其秘密语体系既掩藏着其内部秘密,又是邪教组织这个特殊群体的主体文化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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