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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真正传统的学问 《说文解字》源于它

作者:王宁 · 2016-07-01 来源:光明日报

 

  《说文解字》部分内容 资料图片

  训诂学是传统“小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周代的学校分国学与乡学,其中包括小学与大学。8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并学习“九数”,这两门相当于今天的语文和数学。15岁入大学,主要学习礼、乐和射、驭。秦始皇初兼天下,讲求实用技术,烧毁经书,并有很严厉的“挟书令”——除幕府外,民间不能私自藏书。汉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需要将先秦经典发掘出来,于是有了经今古文之争。今文经是当时儒生口述记载,用当时通行的隶书撰写,古文经是修孔子宅时由壁中寻到的,用战国古文字记载。汉代设立太学,并立博士,儒家经典诗、书、易、礼、春秋遂成为太学教材,解经成为文化教育的一个重要事宜。

  汉字是表意文字,古文经学家是利用汉字的字形来证实经典的意义,从而还原历史,解读经意。这就产生了将汉字形音义统一而整理典籍的“小学”。这里的“小学”不是小学问,在当时是大学问。因为它和经典捆绑在一起,是经学的一个部分,所以汉代就有人提出不可把它“降在小学”。隋唐时期文化尊汉代,将“小学”明确分为文字(形)、音韵(音)、训诂(义)三门。因为它以解读经典为宗旨,所以训诂学是三者的出发点,又是三者的落脚点。东汉许慎尽20年之力,作了一部《说文解字》,系统总结了汉字的表意特点,把文字和经典具体结合,也把文字训诂学引向科学。

  训诂学是解读经典的工具,它有三个基本方法:一个是以形索义,也就是利用汉字的表意性来解释古代典籍。例如,我们常常称胸无点墨、文化素养不足的人为“郁朴之人”,怎么解释?“郁”是“栯”的假借字,“栯”从“木”,是一种软核的野果,“朴”从“木”是没有加工的树干。两者都加工不够,内涵不足。所以《论衡·量知》说:“物实无中核者谓之郁,无刀斧之断者谓之朴。文吏不学,世之教无核也。郁朴之人,孰与程哉”,就是要求官员需要学识,需要文化素养。第二种是因声求义,也就是弄清古音,才能准确理解古义。清朝两个大学问家戴震说“故训声音,相为表里”,王念孙说“训诂之旨,本于声音”,都是说有时候,了解古音,才能了解古义。例如,《论语》里,讲了一个子路和孔子一起出行遇到隐者的故事。隐者“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这里“食”应当读“sì”,“见”应当读“xiàn”,都应当读去声。因为这两个词都有“使动”的意思。“食之”是“请他吃”,“见其二子”是“让(子路)见他的两个儿子”,这是魏晋的经师的读法,因为那个时候才有了去声,主动和使动才分开读。第三种是因义证义。是利用汉语词义的系统性和引申规律来确证一个意义。训诂学有本义之说,从汉字字形上能够看出的意义是本义,很多引申义都是本义联想出来的。例如:“发”的繁体字写作“發”,从“弓”,说明它和射箭有关,射箭叫“发矢”,今天军事上早就不射箭了,可“发射”这个词还存在,一发炮弹、一发子弹,还用“发”作量词,都跟他的本义“射箭”有关。这三个方法合在一起,就是“形音义互求”。训诂学还有很多小的方法,都涵盖在这个总的方法之下。

  训诂学的材料有很多,主要是对古书意义的解读材料,一般分为随文释义(就是典籍白文下面的注和疏)、古代“小学”专书(字书如《说文解字》《玉篇》等,韵书如《广韵》《集韵》等,义典如《尔雅》《释名》等)和文史考据资料。

  中国典籍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历史背景,在没有印刷术的时候,书籍都是一卷、一本传抄的,整理起来没有科学的办法是不能得其真的,形音义各自都有发展,还存在方言分歧,读典籍会遇到很多问题。文字和音韵各自也有自己的难度,但训诂学离了这两门不完整。除此之外,还要懂得目录学、校勘学等文献学的知识和操作方法。三种训诂材料都有丰富的内容,问题也很多,要一步一步梳理。训诂学的难度还在于几千年的训诂材料缺乏通论,古人不事空谈,讲具体材料多,说理论规律大都融在材料之中,需要发掘、解俗,才能传授。所以,训诂学重在积累和基本功。培养一个训诂学有功力的学者,需要的时间要比一般文科长。

  训诂学在当代的普及和应用的价值很高,前辈师长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我的老师陆宗达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提倡“训诂方法的科学化”,他带着我们创建训诂学的基础理论,用现代人能够理解的话语解读训诂材料,减少训诂学传授的难度。现在的训诂学,可以进入高校的研究生课程,这对深层的典籍阅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训诂学本身的种种综合性和潜在理论的不易理解,加上材料纷繁错综,一知半解往往会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出错的概率会很高。培养高层次人才的工作,还要加紧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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